曼德弟兄評富士康連跳門：聖經原則的企業管理是最終出路

富士康連跳門事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社會各界人士都對此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少基督徒關注時間之餘，更從聖經和基督信仰的角度作出評論。日前，在職場培訓、職場宣教方面有豐富經驗的曼德弟兄做客本報，從聖經管理學、羊文化與狼文化等角度述說他對事件的看法。

曼德弟兄對職場事奉深有負擔，曾在中國內地近百家教會、工商團契、企業演講過基督徒的「天職觀」和「羊文化」，影響廣大。他曾在中國內地出版《天職》、《新職業觀》兩書，是國內最早提出「天職觀」的先行者。「天職觀」即以工作為敬拜上帝的方式，提倡把上帝的聖潔、慈愛、卓越都浸透在工作當中，要敬業、充滿愛心，將工作當做牧師的神職服事一般。目前，曼德弟兄正在北加州一神學院進修神學。

記者：富士康12連跳事件之後，您在個人博客上發表《從狼文化到羊文化》一文。富士康連跳門是否讓您感觸頗深呢？可以談談您是如何用「狼文化」和「羊文化」的角度來看待富士康事件呢？

曼德： 「狼文化」本質上是無神論、唯物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表現，它覺得人就是動物。動物怎麼生存呢？肯定就是弱肉強食，肯定是最狡詐的、最暴力的才能活下來。它是從人的一些最敗壞的本性出發，所以人和人相爭的話，都把自己最敗壞的、罪性的一面都展示出來壓倒對方。「狼文化」的管理在富士康連跳門上體現得很清楚，相信對方只有靠暴力才能壓服。「羊文化」則主張愛和關懷，通過愛和關懷，人會自覺地去敬業。羊文化的本質是基督福音在經濟、社會文化領域的彰現，是「文化基督化」中重要的一環。羊文化的精義是奉獻、犧牲、擔當、我死你活、愛、服務、雙贏、謹守規則、寬容、多元、民主、聖潔、公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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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榮耀職場》一書中提到羊文化有三個方面：

一是天職觀。正如哥林多前書 10: 31「所以，你們或吃或喝，無論做什麼，都要為榮耀神而行。」也如約翰‧加爾文所說「世界就是我們的修道院」，工作就是我們的敬拜方式，是與神同在的喜樂的敬拜讚美。在工作中要彰顯神的慈愛、聖潔和公義等屬性。

二是僕人式領導。傳統的管理是金字塔形的集權管理，唯上不唯下，官僚主義橫行、視員工為奴隸、視顧客為仇敵。而基於聖經原則的管理強調人的有限性，強調對權力的監督和對下級的服務，唯下不唯上，根本上是基督為門徒洗腳的服侍性企業文化，強調將愛心甚至犧牲精神貫徹到企業領導當中。

三是把握恩典與律法。如果基於人性本惡，片面強調律法主義，隻靠監督懲罰，那就是狼文化，最后就變成法西斯。反過來，如果基於人性本善，片面講愛，不講基本的契約、律法，那麼愛就會變成一種溺愛，你的整個管理就會陷入無政府主義狀態。當然，一個基於聖經原則的企業最高明的地方不是在嚴明的律法上，而是在恩典上。我們看羅馬書8章3節「律法既因肉體軟弱，有所不能行的，神就差遣自己的兒子成為罪身的形狀，作了贖罪祭，在肉體中定了罪案。」所以，我們看到人的生命的徹底改變隻能依賴基督對我們的救贖。羅馬書6: 14「罪必不能做你們的主，因你們不在律法之下，乃在恩典之下」。所以，羊文化的企業高明狼文化企業的地方，就在於用眾多愛心措施，把人帶到生命信仰裡、耶穌基督前面，用信仰生活讓他們心意更新。

簡單而言，「狼文化」和「羊文化」就像管理學上講的X理論和Y理論。X理論講的就是要強制、要監督、要制衡、要高壓，覺得如此人才能工作得傑出。Y理論覺得人需要鼓勵、需要各種條件的滿足，這樣才會有更高的積極性來工作。「羊文化」有點像Y理論，人要通過愛和關懷激發敬業，而「狼文化」更多的就是對員工的榨取。

因此，從管理的角度看，狼性的文化只會把對方當做狼，會更加地殘酷。這樣的話，監督的成本是非常大的。比方說，有消息說富士康很多跳樓的個案是因為保安引起的。為什麼保安起了這麼大的作用，因為這種完全強壓的制度，它推崇高度的律法主義，很多都是條條框框、違反人心的，人不會主動去做，必然需要一個外在的監督集團，在富士康就是保安群體來監督執行。所以保安有了很大的監督權力，動不動就打、揍、甚至以死威脅員工。他們的權力越來越大之後，人們心裏的恐懼也就越來越大，最後導致人自殺，自殺是因為對前途和對生命徹底的絕望。富士康很多的跳樓個案都是因為保安所引起的。狼文化的管理方式決定了必須有一個強大的監督機制來執行高壓管制。

而且問題往往出現在監督的這個人身上。監督的這個人誰來監督？那再來一個監督的人吧......這樣會造成很大的成本。我認識一個寧波的基督徒老闆，以前他也不懂將聖經的原則用到企業管理之中。我去他的辦公室，發現有四個大電腦，都是監視器，老闆經常在看。還有他的辦公室主任在看，但問題往往就出在他的辦公室主任，所以他又再派一個人監督這個辦公室主任……這樣監督的話，成本是很大很大的。

基督教文化裏面強調自覺，上帝監督你，你的良心監督你。沒有信仰的話，監督的成本會很大，還有另外一個主內企業，非常優秀，員工報銷不需要簽字，完全是憑自己的良心。相反，很多企業花很多手續去簽字。這樣不僅花很多人力、物力和時間，而且還是一種對被管理者的歧視。這就是「狼文化」的結果。

現在富士康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經濟效益和企業形象都受到很大的損害。「狼文化」到這個時候走到了一個極致。就像之前的三鹿奶粉，三鹿的員工說「我們從來不喝自己的奶粉」，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產品是有毒的……還有很多類似的事情。大陸很流行的一句話是「這是賺錢嘛」，好像只是賺錢，什麼道德法則都可以不顧，只要能掙到錢就行。這個是「狼文化」的一大表現。

記者：不少基督徒從職工個人的角度去分析富士康事件，指出事件反映現代人屬靈的乾渴是無法靠物質滿足的，人們需要上帝。然而，卻少有基督徒從企業家和經營管理的角度去思考富士康事件，您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工作，培訓企業家用聖經的方式去管理和經營企業，您從企業家的角度去看，覺得企業家應該如何改變呢？

曼德： 富士康事情之後，更多人覺得老闆蔑視員工權利、沒有愛心，確實是這樣的。信仰告訴我們：上帝愛我們，我們也要愛其他人。不僅對員工要有愛的出發點，而且還要在具體的管理上用聖經的方式做。舉例說，大家都知道耶穌給門徒洗腳、事奉別人等等。但怎麼用呢？看美國聯邦快遞的話，部門經理都是員工選的，部門經理的業績評估中很重要的一環是他們的下屬對他們的評價，這個對他們的制約就很大，他們就天天想著怎麼很好的服侍下屬，這是把「給門徒洗腳」的聖經教導落實到了企業的管理之中。

「狼文化」跟關愛下屬沒有任何關係，管理層所擔心的只是企業的效益和自己的位子。富士康連跳門之後，在各地建立工會組織，這種體制體現的是「僕人式領導」。還有溝通的機制，比如沃爾瑪、聯邦快遞等公司都有員工專線，員工可以越級申訴，達到很暢通的信息交流，所以下面有什麼問題，不會壓著、捂著。自殺已經是問題積累太深了，一死了之了，不能溝通。我們講「愛」、講「僕人式領導」，但這不是寬泛的，而是要體現在企業的架構中，最終會改變一個企業的管理方式。

從基督徒的角度來說，企業肯定是要有聖經的原則，要有愛、要尊重員工。有基督徒原則和文化運用到企業管理中，就是「羊文化」。在美國不叫「羊文化」，直接就叫聖經管理的原則。企業用聖經的方法來管理的話，會有很大的改變。

中國的企業家用什麼來管理企業呢？比如，富士康的老闆是軍人出身，就會用半軍事化的管理。我看到還有很多做企業管理的會用孫子兵法、周易，但沒有多少人用聖經的方法。主張「狼文化」的人背後用的要麼是孫子兵法、要麼是法家文化的一些東西，或者厚黑學。這些都是將人當做獸性來對待，聽的人還是蠻多的，中國的企業家很多都學這些。

所以在中國，用聖經的方法去管理企業，我覺得是要強調的，要形成這樣的氛圍和潮流。美國這方面的東西很多，《僕人式領導》、《聖經與管理》，還是很多優秀的基督徒企業家寫的；要用這些聖經的管理方法將中國那些屬於「狼文化」的東西去除掉。

記者：有人說富士康事件反映了中國勞動密集型行業的一個蛻變，特別是薪水的增加方面，富士康的加薪也很引人注目。加薪當然是好事，不過是否只是加薪就能夠滿足職工的真正需要呢？有富士康員工說，多少錢也比不上一個關懷員工的基層管理人員，可見職工的需要並非只是錢，企業家該如何認識這一點，並且作出回應呢？

曼德： 關於加薪的問題，加薪當然是一個好事情，但關鍵是讓員工知道工作不是一個工具、不是為了掙錢而掙錢，不然永遠是空虛。對於基督徒，最理想的就是要知道：工作一種敬拜方式。在伊甸園時，上帝叫我們修理看守，那是最完美的狀態。後來，人犯罪墮落，工作才變成了一種枷鎖和捆綁。我們覺得工作累，也是罪造成的。我們在耶穌基督裏成了新造的人，工作也得到了更新。

加薪是一種基本的需要。在五餅二魚的事件中，耶穌講道之中，要讓大家吃飽。可是另一方面，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還要給人信仰和愛，讓人知道工作的價值、工作的意義。這樣在基督裏有更新的話，工作才是非常有意思、有意義的。

工作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學的是馬克思哲學，馬克思主義的出發點就是工人的異化問題，人異化成了汽車零件一樣的工具，人成了工作的工具，所以提出了暴力革命，將勞動合同制都埋葬掉，這個最後証明是行不通的。

我們卻從聖經看到了出路，保羅給他的教友們寫的信就承認了勞動合同制。工作是與人類相伴的，工作是天職，不能用暴力的方式推翻了就解決了，而是要在耶穌基督裏更新這種關係。老板信主，員工信主，然後用符合聖經的方法去改變工作和企業管理。這樣，工作不再是一種勞動改造、枷鎖和捆綁。工作也會成為教堂裏面的敬拜讚美，這樣的話肯定不會有自殺，每個人都活得幸福。

當然「吃餅得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給他們信仰和愛。很多企業有教會、團契和禱告室，這些方法很好。雖然員工的文化素質參差不齊，但大家都是人，大家都對生存和死亡、人生意義有思考。因此，從終極的角度給員工終極的關懷的話，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另一個是從聖經的角度來說，企業管理方面要強調耶穌基督的恩典，不能太過於律法主義。律法主義是法利賽人的東西，像耶穌在新約裏面最痛斥的是法利賽人。耶穌最恨的是這些形式、條條框框，而忘了內心生命的更新，所以再怎麼遵守律法也行不出益處來，越是遵守律法，越是偽善和虛偽。

在富士康體現的就是一種極端化的律法主義，比如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幾千人的食堂，吃飯的時候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據說在產區裏，管理幹部走什麼路、員工走什麼路，都是劃得一清二楚的。我曾經給深圳一個企業做管理咨詢時提出了很多羊文化的措施，比如關愛員工、提高福利、還有敬拜讚美呀，可是他們的從富士康來的副總很推崇軍事化管理，他對我強烈的反對，他的感覺是企業的軍事化管理還不夠，對員工還要再狠一點，他覺得這些關愛啊什麼的都沒用，他就相信第一個是——錢，給錢就行了，另外一個是相信制度——罰，就像狼一樣。這樣的律法主義是要避免的。

所以怎樣用聖經的方法管理企業呢？是要知道使人得救的是恩典。律法是好的，作為一個企業需要制度，獎罰也是基本要有的，只是太過分、單單迷信制度的話不行。不要愛、信仰、沒有對人心的關懷的話，會成為極端的律法主義。你要相信使人生命更新的最關鍵的是愛和信仰，等他們有愛和信仰、心裏面改變之後，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監督，自動自發的活出生命來、自動自發的工作敬拜上帝。

德國和瑞士的產品，為什麼那麼精密，比如瑞士的手錶，並不是他們的技術有多麼高，而是他們敬業的精神。他們想的是，每一個手錶都是為上帝而作，所以瑞士的手錶是最好的。德國的車為什麼好？也是一樣的道理，他們是將工作做為天職來做。所以說，信仰、愛才是企業管理的一個根本。

記者：如果給予員工更多福利和關懷，從短期看好像失去了很多，而且成本也不小，不少企業管理者比較擔心這方面，你對此有什麼建議呢？

曼德： 給員工福利和關懷，從短期看好像是失去了很多，但長期有很多回報。我認識一個企業，以前他們沒有夫妻房，都是女的和女的住，男的和男的，覺得這樣可以更好讓員工工作。後來他們盖了夫妻房，很多夫妻得以團聚了，然後發現工作的效率也提高了30%，開始了解到對人性的關懷會促進企業的效率。

美國一些企業的表現也是很突出的。比如我在英特爾（Intel），每週三我去幫員工查經，每個月還有講座。他們員工的休假很好，生孩子還有帶薪休假，各個方面很考慮人性，所以就會收到愛的反饋。員工也會更加敬業，更加做好工作，這是一種正面的激勵，將工作做得出色。

我認識有的企業除了業績水平外，還注重員工的道德水平、品格，這方面給很多激勵，在企業裡評選道德最好的員工，這樣效率自然而然就提升了。不要只是關注效益第一，還要注重做人，將品格好作為一個追求目標。現在，美國和台灣都有品格第一的企業管理法則，我也在企業培訓中用了很多這個方法，效果非常好。

還有很多企業家為了高尚的異象、目標而努力工作，員工看到這個很受激勵。反過來，如果員工看到老闆不擇手段做危害他人的事情，那員工也不會感到自己的工作有任何意義。因此，從福利、尤其是信仰和愛這方面建立起來，企業的效益會變得非常好。否則的話，都是工具，互相利用完了就完了，沒有什麼長遠的。

記者：有消息証實說，富士康的老總郭台銘在經歷連跳門事件之後，邀請牧師到富士康為管理層和員工進行輔導和傳福音，他自己也表示從牧師的分享中看到希望。您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何感觸？基督徒應如何回應類似的事情，您有何建議？

曼德：當然非常好，看來神的時候到了。對類似富士康的員工和企業，我們基督徒可以做很多，比如建立團契、查經班，幫助他們，讓他們看到只有符合神的原則，企業才能做好做大。否則狼性原則換來的只是所有的都會瞬間倒塌，前幾年可能很風光，但最後是做不下去的。

記者：富士康連跳門只是中國不少企業經營管理問題的冰山一角，您對此有何建議嗎？

曼德： 最關鍵的是要將聖經的原則應用到中國企業之中。現在的企業管理背後的都是一些無神論、厚黑學、狼圖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要將聖經的原則應用到企業管理中，用聖經的方法來建立領導力、團隊等等。還有要將聖經原則落實到怎麼關愛員工、工作與家庭的平衡、人力資源制度等很多細節中來。

中國應該更加開放的將這些東西輸進到企業管理中來，這樣企業管理才有效果，這是對企業管理微觀的。對整個宏觀經濟來說，也更需要耶穌基督，整個社會有信仰的風氣後，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假冒偽劣、坑蒙拐騙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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