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彰兴对谈曾保罗：家教会关乎宣教大使命的成败

杨彰兴医师，北美华人家教会先行者，8年前打破传统在纽约史德顿岛创立家教会。曾保罗牧师，事主长达50载的传统教会牧师，于几年前开始投身于家教会的研究及推广工作。

一位是创立"家教会"的家长（长老），一位是资深牧师，但两位有很多共同点：同是出身传统教会背景，经历一些挣扎和反思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脱离传统教会模式，积极推动家教会，开始寻求教会突破和更新之路。

近日，两位牧者有机会就家教会的理念和推动进行真诚的交流和探讨。曾保罗牧师在访谈中坦言自己从传统教会转入家教会的心路历程，并指出家教会的发展与否关乎宣教大使命的成败。

他们两位一致认为，"家教会是初代教会最盛行的模式，家教会是点燃教会复兴之火、使万人作主门徒，以及完成宣教大使命的关键。"虽然推动家教会还有一段路要走，但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杨：杨彰兴
曾：曾保罗

杨：曾牧师，我很高兴有这次机会与您就家教会的理念和落实进行交流和探讨。其实，您出身传统教会，又在正规的神学院接受系统的神学装备，在美国创立和牧养多所华人教会。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当初您是如何下决心打破根深蒂固的教会传统，开始专注家教会的研究和推广？

曾：我以前在美东开拓了四间华人教会，都是传统模式的作法。但这些教会多成了"加油站"，换言之，虽然人来了，相信接受耶稣受了洗；可是，待生活安定了，他们就挥别教会搬到外州去了。所以，虽然每年信主受洗的人都不少，但最后留在教会、委身教会的人并不多。因此说，我所建立的教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加油站"，总是流动，不能稳定。正因如此，我深感传统教会模式很难突破瓶颈。

后来，我就开始学习"细胞小组教会"，把我的教会从"传统教会"转型成"细胞小组教会"，结果非常成之后，因师母患ALS（肌内萎缩硬化——台湾称"渐冻人"病），故于1999年复活节后，我退休迁往南加州的圣地牙哥疗养。

在圣地牙哥期间，我从朋友处看到一本《改变世界的家教会》一书，通读后非常兴奋，从此我就开始潜心研究"家教会"理念，并四处奔波推广"家教会"这一初代教会最盛行的模式。"细胞小组教会"很多的作法和"家教会"相似，但两者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我可以用两个英文单词来简单区分传统教会与家教会。传统教会是ORGANAZATION（机构式），而家教会是ORGANIC。ORGANAZATION的中文翻译是组织、机构；而ORGANIC是有机体、有生命的。在我看来，家教会较比传统教会更有生机、更有活力；无论在人数倍增还是信徒灵命栽培上，家教会均更胜一筹。

对比我几十年从事传统教会的牧养经验，以及我近几年对于家教会研究及体会来看，发现家教会是更有效落实"师徒教育"的模式。师徒教育注重生命的传承，是初代教会最普遍的教育模式。所谓师徒教育就是老师首先活出耶稣的生命，并在实际的事奉过程中手把手教门徒如何参与事奉，等门徒成熟一些后，再引导他们自己动手事奉，而老师退居幕后督导。待被培养的门徒完全站立起来，并有能力培养新门徒时，老师就完全放手。

以我50年的事奉经验来看，传统教会在推行师徒教育模式方面显得鞭长莫及，牧师往往疲于奔命，很多信徒只是被动的接受属灵喂养，师徒教育很难稳固建立起来。但家教会就不同了，因为信徒在家里聚会，人数最多也不过10余人，使得每个人都有机会投入服事，在服事中彼此学习、勉励，得造就。

杨：您的肺腑之言引起我的共鸣，其实史德顿岛家教会亦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不过和我们不同的是，您受过专门的神学教育。回过头看，您觉得神学装备对您牧会的帮助有多大？

曾：我在台湾接受过2年的系统神学教育，之后又在美国的神学院进修3年，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培训和自修，我总共接受10年的神学训练。坦白讲，10年神学院的装备只是丰富我的神学知识和牧养技巧而已，对于我灵命长进及实际的牧会的帮助非常有限。所以说，单靠神学院的装备几乎不可能一下子作好教会的牧养工作。至于如何牧养教会、提升信徒的灵命的经验，主要是靠我在主的恩典之下不断摸索出来的。

总之，我在神学院多年的付出与收效并不成正比。倘若时间可以重来，我希望从一开始就投身家教会，这样我可以在同样的50年事奉中抢救更多灵魂，牧养更多的门徒。

杨：对家教会理念持认同态度的人都相信家教会在教会繁殖和宣教都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而您也非常看重家教会对普世宣教的战略意义。在我的记忆中，您甚至提出"家教会是完成宣教大使命的唯一方法"。听到这句话时连我都很惊讶，您能否详细分享一下为何说"家教会是完成宣教大使命的唯一方法"呢？

曾：我认为，完成宣教大使命，家教会是不可或缺的环节；可以说，家教会的发展与否关乎普世宣教的成败！

为何家教会在普世宣教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首先要看基督教宣教历史。简单来讲，五旬节后，基督徒受到逼迫，门徒们分向东、西两方向传扬福音：

1. 福音从耶路撒冷向欧洲（西方）传播。又从欧洲传至美洲、亚洲特别是中国。福音传到中国时，因受到儒释道三家传统宗教文化的阻碍，到此止步，再未向西传回耶路撒冷。

2. 福音从耶路撒冷向伊拉克、伊朗、土耳其、叙利亚、阿富汗等东方地区传播，传至印度、中国时，因受回教、印度教及中华儒释道文化的拦阻，亦止于中国。

3. 现在中国有个福音口号："在末世时期，耶稣基督的福音要从西安传到锡安（山），最终迎接耶稣基督的再来。"

其次，我认为在今天末世时代传福音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之一就是"家教会"。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从上面提及的基督教宣教史可知，阻挡福音传播的坚固营垒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回教国家，另一是印度教与佛教国家。

第二、如何攻破这两个坚固的营垒是值得今日基督教会认真思考的问题。若仍采用传统的宣教方式，没有神迹证实所传的道，是不可能冲破这两个坚固的营垒。神已经使用过欧美基督教国家，传福音到现在，可是欧美国家的教会衰退，基督徒越来越世俗化，两大营垒的国家和人民对他们越来越冷淡甚至是更加敌对。我传道50年多来，神让我看得很清楚，就是末世基督再临之前，神要用中国的基督徒接下传福音的最后一棒。关于这一点，我曾从基督教媒体中不断得著证实，而且布道家葛培理牧师亦有同样的属灵看见。从目前中国人对福音的渴慕，中国的崛起和教会的兴旺，以及中国人受到两大营垒国家人们的欢迎的情况来看，这些都是神在为中国基督徒预先开启传福音的道路。

第三、唯有透过推广"家教会"的方式才能冲破这两大坚固的营垒。先以中国为例，我和美国一位推广家教会的牧者兼作家以及在加拿大的一位推广家教会的领袖获悉，中国的家庭教会兴旺程度胜过官方的三自教会。中国家庭教会信徒无疑在普世宣教中成为主力。虽然现在不少城市家庭教会开始逐渐公开化，但是中国家庭教会大部分的历史却是在家中聚会，这是非常接近我们现在谈及的"家教会"模式的。因此，中国家庭教会的复兴离不开"家教会"模式；换言之，"家教会"模式是帮助中国家庭教会胜过挑战迎来复兴的幕后臣之一。虽然中国教会来自回教和佛教的挑战相对较小，但在我看来，中国家庭教会能突破政府压力迎来复兴的见证本身就验证"家教会"模式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值得普世宣教的同工研究和推广的。

我再举一例说明家教会如何突破印度教的堡垒：印度的北方反对基督教，残酷逼迫基督徒，大搞暗杀、烧毁礼拜堂，表面上看好像教会销声匿迹了。其实不然，因为教会不在礼拜堂里，而是在基督徒的家。透过"家教会"，10年之内，印度北方的基督徒（基督精兵）超过20万人，神的工作真的很奇妙！

总之，若要冲破回教、印度教及佛教的阻扰和逼迫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传统教会模式肯定行不通，但大量的例子却表明"家教会"是冲破这两大营垒的最佳方法，而"家教会"在宗教信仰不自由的地区的宣教非凡成果是经过大量实例检验和历史验证的。

杨：您不仅在北美牧会多年，还多次深入中国大陆传福音、装备信徒。那么，在您看来，家教会对于中国大陆的教会增长，以及海外特别是北美华人教会的增长都有哪些帮助？换言之，中国大陆及海外如何有效应用家教会的理念？您觉得，传统教会与家教会可否有并行发展的可能性？

曾：中国大陆教会的增长可以说是全球居冠。我去过新西兰及欧洲几个国家，虽然教堂林立，但门口罗雀，教会没落。我大胆作个推断：全地之上，凡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在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温州人和福州人；有温州人和福州人的地方就有主耶稣基督的教会。据说，中国每天有两万人归信耶稣，现有基督徒近亿（包括三自会）。可是，就中国13亿人口而言，基督徒仍不到10%，增长的空间还很大。但如何实现加速再增长？我认为简单说就是采用"家教会"模式，靠著圣灵的能力，加强信徒神话语的装备，这样在教会的"质"与"量"同步增长。

北美华人教会若愿转型成"家教会"，相信亦能同样快速增长。但必须先放下传统的包袱，接受圣灵的带领，回归初代使徒教会的光景，用神迹证实所传的道（可16：17-20）。

此外，从理论上讲，传统教会与家教会可以并行发展，但可能会出现"龟兔赛跑"的情况。因为传统教会是以教堂为中心，大家到这里"来"，结果造就出很多"坐而听道"的基督徒，常有"听道专家"或"圣经秀才"对教会、牧者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都归咎于传统教会违背了主耶稣大使命的"你们要『去』"的教导。

杨：虽然中国大陆的家庭教会很复兴，但他们现在已走传统教会的路线，只是挂著家庭教会的头衔而已。您觉得对于大陆的家庭教会，他们是否要回归这种初代教会盛行的家教会模式？换言之，传统教会和家教会这两个模式，哪个对中国教会的成长更有裨益？

曾：正如您所言，中国大陆的家庭教会现今确有走传统路线的趋势。其实在我看来，他们本质多是"传统"，只不过受大陆宗教政策的限制而不得已躲在"家中聚会"。虽然现在他们就要采取传统的"教堂式传道法"（Temple Ministry），但因中国宗教法的限制，主张公开化的家庭教会还无法大张旗鼓的走。当然，有的家庭教会加入三自会后，就开始建购教堂，虽然教堂聚会人数增加了，但教会快速增长的步伐却放缓了，迟早会让教会失去传福音的"动能"（Momentum）。所以中国家庭教会不该重蹈欧美传统教会的覆辙。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总之，我认为采取"家教会"模式对中国教会的"质"与"量"的平行增长都有益处，而且只有10多人规模的家教会无需向政府登记加入三自教会，同时也把来自政府的压力降至最低的程度。所以我建议中国家庭教会能回归圣经，回到初代教会最盛行的家教会模式，使中国家教会朝著耶路撒冷遍地开花结果，早日完成宣教大使命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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