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美學與中國文化的終極關懷觀

2009 六月 19日, 星期五 13:54

作者:夏訓智

在人每日的生活中都在自覺不自覺地進行審美活動。如早上對著鏡子梳理一下,週末陪孩子去Blockbuster租DVD的電影光盤等。

藝術的審美活動同樣離不開我們的生活。我們聽音樂、讀文章、看電影、寫詩等。

美學之父alexander Gottlieb Baumgarten認為感性認識的完滿,感性圓滿地把握了的對象就是美。英國現代美學家克萊夫•貝爾Clive Bell認為「有意味的形式」是美。而基督教的美學觀認為,是神賜給人美和審美的本能,讓人在充滿險惡與苦難的人類現實生活中,體會在人的內裡有著高於欲性(生理需要)的靈性存在,以此增強人生存勇氣的、提高人生境界,也是造物主賜給人提高幸福指數的寶貝。1908年冬,辛亥革命進入最困難的時刻。章炳麟的浙江派公開反對孫中山,宣佈不脫離同盟會,恢復他們以前的「光復會」。黃興的湖南派持中間態度,對革命灰心和懷疑的人大量出現,在此情況下,汪精衛站了出來,主動提出自己去北京刺殺清政府高官,用鮮血來証明同盟會的領袖不是「貪生怕死的」。後未果被捕,在獄中寫下《被逮口佔》詩: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美育不能代替宗教信仰,但美育的終極根源,核心價值和源頭卻是與宗教密不可分,通過藝術在美育中的核心作用來塑造美的人格,同時培養更有人和靈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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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美活動不像宗教活動或意識形態教育那樣直接、強有力地影響人的世界觀,因它是感性認識,但它卻是潛影默化地在人的意識和潛意識中,在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中造成影響。「審美的」境界在人通向自身完善的途徑中是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

在藝術的審美中有幾個層次,對應於人生境界的幾個層次,最高的就是終極關懷。凡是深刻、能打動人的藝術作品中都內涵著終極關懷。紅樓夢能夠具有長久的影響力,魯迅的作品的深刻性都是因為有著終極關懷。顧城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托爾斯泰的作品《復活》。列賓的作品《伊凡殺子》,列維坦的《永恆的寂靜》等感人的藝術作品都是表達「終極關懷」最成的。

五月五日我曾到西安「陝西師范大學」,參加「兩岸三地首屆美學研討會」。會議主題為「儒家美學思想的現代闡釋」。會議所涉及的正如孔子生前所持的人生態度一樣,對彼岸世界不感興趣。「未知生,焉知死」,在他看來,全部問題都是生的問題即此岸世界的問題。因而所談到的是大部分是過去的、現實的、技術性的問題。因此不見有前瞻性的觀點。即使有也仍然是用內在超越的終極觀來期盼將來。(如有人將李哲厚的情本體提出)。我以「中國文化中缺少的向度」為題,在會中引用維特根斯坦的話語:「在世界之內不存在價值。價值必然在世界之外」,並指出:人生命最高價值,或最有價值的終極關懷不是世界之內的人來定義,是由造人的上帝來定規的;而這種終極關懷的獲得,不是人的努力,而是上帝啟示給人的。美學不是文化最深層的價值結構,但要確立審美活動的當代性價值與意義,必須找到終極關懷的核心價值和源頭 ── 回到基督教本體論。

當代中國是一個正在崛起的中國,各方力量都搶佔其中的文化陣地,連少林寺也在網羅天下杰出人才。近期召開「禪宗中國」學術研討會第三次會議,北京大學等30餘所高校、及日本、韓國、越南的教授學者被邀請前往。

這次研討會以「當代社會中國知識界人生信念、道德取向、文化要求、終極關懷」為內涵,從「哲學視野」、「文學風貌」、「宗教信仰」、「藝術審美」等角度,探討「少林問禪」的核心話題。

開幕式上,北京大學哲學系的湯一介教授首先以「以內在超越為特徵的中國禪宗」為主題進行演講:「『能入能出,有體有用,理事如一,腳跟落地』是禪宗非常重要的特點。中國禪宗是以『內在超越』為特徵的宗教,與西方基督教、猶太教、伊斯蘭教等以『外在超越』為特徵的宗教很不相同,今天我們生活的世界,佛教走向勢將成為面向人生的佛教。中國禪宗是『不離世間又出世間』的禪宗,『有體有用』,『能出能入』,『普度眾生於危難之中』,對人類社會將是一種大德。」

中國文化深受儒、道、釋的影響,均以「內在超越」為特徵,把「人」看成是具有超越自我和世俗限制能力的主體,它要求人們向內反求諸己以實現「超凡入聖」之理想,而不要求依靠外力。人具有「超凡人聖」的內在本質,故人自己應是自己的主宰,人的一切思想行為全靠自己的自覺性,而達到理想的人生境界。

《禮記•中庸》開宗明義說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這裡天命的實質意義,就是自然,人性既是天(自然)所賦予的,所以人性就是「天性」,亦即自然秉性。「率性為道」,循性行事即所謂「道」。這條「道」當然是「人道」。由此看來,人自己的天性或「德性」就是衡量一切價值的尺度。

在道家看,人的這種品質和能力來自「順應自然」,無為無我,而達到精神自由的境界。在禪宗看,人的這種品質和能力來自「佛性」和「頓悟」,而達到「涅盤」境界。

張岱年先生曾定義終極關懷有三種類型:

1. 返歸本原的終極關懷就是用理性追溯世界本原,以抽象的道來作為人類精神生活的最高寄托,如哲學通過建構理性世界以觀照現實世界的方式來消除有限與無限的矛盾。

2. 中國文化是「發揚人生之道的終極關懷,把道德看得比生命更高貴更重要,追求天人合一、內聖外王乃至為萬世開太平成為精神世界的真正依托」。中國歷史上有無數個這樣的英雄,從遠古的「首陽君子」伯夷、叔齊21,到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流血犧牲的無數英雄們,正是因為他們進入到這種終極關懷的層次,能視死如歸,臨危不屈。

何以汪精衛如此為了國家民生大義視死如歸的一代英豪,竟落得個遺臭萬年大漢奸的罵名呢?汪當年為証實同盟會領袖的道德操守,毅然冒死去刺殺清廷權貴,與他後來投靠日本侵略者這兩件世人看來決然相反的舉動,並不是因他的終極關懷發生了改變,乃因為人間的道德標準本不是一成不變的,因人、因立場,因利益的得失、因時空而異。(這也是一個文化認同的問題,在他來看,日本人認同中國文化,投靠日本人就不算賣國)但當以上因素發生改變,他歷史性地站在了必然有人會站的位置。

3. 皈依上帝的終極關懷。張岱年先生說:「歸依上帝的終極關懷就是把宗教信仰作為基礎,以上帝為最後的精神寄托。宗教用臆想的彼岸世界來吞沒現實世界以消弭生(有)死(無)的矛盾,宗教徒蜷縮於上帝、神的陰影下希冀於彼岸世界的靈光,生死完全委付給出神,生命完全屈從於神,有限的卑微的個體以與神同在、以成為上帝的僕從的方式獲得無限和永生。」從這段引文中「臆想的彼岸」一詞,我們可以知道,張是從不信上帝的立場來定義「皈依上帝的終極關懷」。從「精神寄托」、「蜷縮」、「陰影下」、「希冀」、「屈從」等字眼來看,張是徹底否定乃至看低這種以「臆想」作基礎的終極關懷。

耶穌在十字架上前後達六個小時之久,受到人類最高的內外痛苦,死在十字架上。在這段時間內,祂說了七句話,其中最短的一句話翻成中文就兩個字「成了!」。成了什麽呢?成的就是「皈依上帝(恩典和啟示)的終極關懷」。其內涵是:1.人的靈魂是否得救? 2.在世的生命是否按著上帝的戒命「盡心、盡性、盡意、盡力愛主你的神並且愛人如己」去行?(聖經馬可福音12章30-31節)只要相信他祂,在祂面前懺悔的都能進入此終極關懷。但這是以「啟示」而不是以「臆想的彼岸」作先決條件的。更不是以「精神寄托」、「蜷縮」、「陰影下」、「希冀」、「屈從」等來運作。如果靠這些來運作的話,基督教中的第一位烈士司提反就不會在就義前說:「主啊,不要將這罪歸於他們(那些用石頭將他打死的猶太人)」;耶穌的十個門徒也不會為福音的緣故甘心受死,基督教也不會在全世界範圍內傳開;西方文化中就不會存在「皈依上帝的終極關懷」的基督教文化向度。

在西方歷史上最大的一場運動應是文藝復興。它最大的成就是揭示了豐滿的、完整的人性。此前人是知道人是有著靈性的,卻對人本身內在的潛能了解、發掘不夠。由於當時對人性向度的發掘,人文大大地開發,造成文學藝術,自然科學和工業生產力的極大進步。后來啟蒙運動以後,人本主義的興起,人偏離神本。

當今崛起中的中國文化似乎正在形成一場類似文藝復興的大變更。而其中最重要的仍然是揭示豐滿的、完整的人性,但是是從相反的方面,從人的靈性向度來豐滿和完整人的定義,因聖經告訴我們,人是按神的形象和樣式所造的有靈的活人。是一個從「人本」到「神本」的「文化重建」。

人的審美取向本質上是價值取向,受信仰的支配。當我們在當代全球化的語境中,總結傳統美學時,弄明白中華文化受儒釋道內在超越性及「發揚人生之道的終極關懷」局限,缺少恩典和啟示的終極關懷向度;以致思考未來的發展時,抓住此要點,避開歷史的沉痼,以期收事半倍之效,造福中華,造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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