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于嘉豪、撰文:陳麗斯)
上月在港鐵及報章上都有廣告宣傳一種新興宗教心靈玩意,稱為「幸福科學」,其日本創辦人大川隆法蒞港傳教。「幸福科學」揚言「現代人需要從科學實證的角度,去探究心靈和覺悟世界究竟是什麼」。心靈的覺悟能用科學的方法實證嗎?「幸福科學」的本質是什麼呢?本報特地與對宗教文化有深厚研究的梁燕城博士作訪談,為這個新興的學說給一個說法。
訪問前半部梁博士逐剖析了「幸福科學」的本質,而第二部份則探討了信仰及科學的關係,以及宗教如何心靈的滿足,更分享了他對選擇自己信仰的看法。
缺乏科學實證的「偽科學」
梁博士指出引用「科學」去講幸福在本質上是對「科學」這個名詞的濫用。從其網站所見他並無對他說的「科學」下定義,亦欠缺對科學的基本認識。嚴格的科學不是用來追求幸福,這是與科學無關的。科學有其基本標準,當有人提出一些講法而又能通過客觀的實驗鑒證的,才能稱之為科學。
怎樣的說法才合符科學?他提到波柏爾提出科學要符合「證偽原則」,當中關鍵是當一樣東西自稱為科學,一定要提供一個被實驗所檢查的原則,意思是原則上可以證明是假的,這是相當重要的科學的標準。另外一些科學哲學家也提出所謂科學是可以提供一個「範式」解釋科學的現象,去指示未來科學的發展,比如牛頓所提出的物理學或愛恩斯坦提出的物理學,形成一種範式,以後可根據規則研究,提供各種實驗的根據。因此任何自稱為科學的若無這些原則基本上不能叫做「科學」。若有人用科學這個字但又不合乎原則,則只能視為偽科學,並且是妄稱科學這個名詞,濫用科學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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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幸福科學」而論,梁博士認為它的觀點本質上算是偽科學,因為它並未提供任何合乎科學原則的講法,只是隨意用科學這個名詞。整體來說,創辦者明顯是一個無受過基本訓練的人,亂用了一些名詞而形成一些觀點。
他舉例,幸福科學的網站內容裡涉及輪迴之說,並用輪迴解釋人;裡面的靈魂觀稱很龐大的靈界裡有很多靈,他們會通過輪迴投胎轉世成為某些人。「如果用科學去解釋則完全是偽科學,因為它無任何科學方式被否證,不能成為科學。如你要解釋一個完全觀察不到、又無法實驗的情況,並說這是科學,則只能是一個『偽科學』。」
傾向佛教異端
另一方面,精通佛學思想的梁博士又指出,「幸福科學」提出類似佛教式的解釋方法,但它的解釋不是正統的佛家,而是異端形態的佛教。
以輪迴的觀念為例,「幸福科學」強調科學能實證這一概念。對此梁博士表示幸福科學嘗試為這個世界有很多現象、比如家庭的現像用輪迴去作解釋系統,但用科學方法去解釋輪迴的做法早已被推翻,在科學界不再被重視。其實科學家已將所有輪迴的「科學證據」否決了,所謂「證據」指的是有人聲稱回憶起自己的「前世」,此現象曾被視為是科學家通過催眠的方法去達致的,並因此被視為一個科學的證據。後來這些「證據」亦被摒棄掉,因為科學家去考查那些所謂通過催眠術出來的幾千個記憶事件,沒有一個能被印證在歷史上曾經發生的,同時科學家也證實催眠術也不能喚起正確的回憶,由催眠所產的所謂「輪迴的回憶」都被證實為無效,因此那些輪迴的「證據」全都已被科學家推翻,不被視為真實。
梁博士甚至認為「幸福科學」利用輪迴理論去講靈界更接近法輪的觀點,而不是佛教正統的講法,因為佛教並不那麼強調靈界的觀點的,所「幸福科學」傾向是佛教的異端。例如法輪亦算此類,因為它自稱能讓人成佛,其實亦是提出一些理論,嘗試去解釋這世界有很多空間存在,並有各種靈進入這個世界,但這些都是隨意提出的講法,並無任何實證的基礎,因此這個理論一來不合符科學基本原則的要求,第二它提出的解釋系統亦無法被證明有任何的可靠性及公正性。
「幸福科學」聲稱能帶給人幸福,梁博士指出,此說隨意的運用它自身的解釋系統,嘗試指示人一個走向幸福的方向,但它提出的解釋系統本身並無任何可信性,即不符合科學,亦無法在任何哲學理論上被認定是理性,所以他認為這只能稱為一個異端或膜拜團體,或非正統的教派。他說:「它隨意提一套不可知、不可證實的理論,去指引人做某一些無法辨別真偽的實踐,通過這些實踐讓人去購買它的商品,所以最後可以稱之為一個『宗教性的商業行為』。」
科學實證不適用於心靈修養
那麼,現代人真的需要科學幫助實證或探究心靈的世界嗎﹖梁博士認為科學實證指向的是可實證的現象,但主觀的修養或修練則不屬實證科學的範圍。他說:「科學實證是在實驗中可以重演,並且可以預測,例如H2+O會產生水,這樣重覆就產生水,這個叫做『預測』,這些才是科學實證。而他講的『科學實證』卻是通過一些修養方法達到一些體會,而他視之為實證,但其實這些不屬於科學實證。」
基督教也會憑著人們的主觀經驗去嘗試證明上帝的存在,如此的「見證」都是不靠譜嗎?據梁博士所說,若一些經驗有足夠的普遍性,則可說也具有更高度的真實性:「比如有100人通過同樣的修行方式得到同樣的經驗,可以說這是具有較多的普遍性的經驗,但也不是被證明是一個真理。」他舉例若要解釋一些通過修練達至的經驗或境界,則大可以用哲學方法去分析,例如現象學就是通過某些宗教修煉而達到某些境界諸如得到一些領悟,又如當基督徒打開心靈、並通過信心接受上帝是耶穌基督的同時所經歷到的喜樂、上帝的安慰都是普遍的經驗。這類的普遍經驗不能被視為科學的實證,只能說是具有普遍性的主觀經驗,並哲學上可說是具有更高的真實性,但絕不稱之為科學實證。
因此梁博士認為「幸福科學」的創辦者利用「科學」說項可說是看出他無受過真正訓練,只是提出來一個解釋系統,聲稱可以解決人生的某些問題,並將之推廣為一個膜拜系統,並加入宗教式的觀點讓人去跟從。
對此等以「大師」的高姿態來吸引信眾的「宗教」,梁博士認為見怪不怪:「這些所謂大師式的講法是時常有的,比如法輪亦然。他們大師身份來吹噓和自我宣傳,說自己是大師啊、活佛啊和古鲁(印度教的教主Guru)基本上是無牌照的。當你自稱為大師,或者是得道的活佛,事實是無檢定的機構發個憑證或給一個牌照說『啊!你真是達至大師!』沒有一個客觀標準衡量怎麼算是大師,很多大師型的宣稱都是自封的。所以街頭很多呃神騙鬼的各種的迷信用命理學術或風水來欺騙人的,通常他們都自詡為大師來增加自己的權威性。」
他又認為「幸福科學」的大川隆法亦是走這一種大師路線,因此將之視為非正統教派以宣揚某種宗教,並提出不可證實的實證系統來吸引人跟從。有的跟從者可能主觀地得到某些感覺,傳開去之後又吸引更多人去跟從。梁博士說:「世間上最厲害的邪教通常都是用這樣的方法,但達到邪教地步的會去殺人、或叫人自殺,或因等待某種的末日來臨而引致集體的性的放縱或集體的自殺,這些都叫做邪教。但他(大川隆法)這種未到邪教的地步,只是隨意胡亂提出一個解釋系統去引致某些人跟從。我相信這些非正統教派的只要對社會無害不算為邪教,但事實上它不具有任何可信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