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偉牧師伉儷:道路、真理、生命的追尋

2013 二月 21日, 星期四 12:34

作者:馮偉牧師

到今天我得救重生已15年有餘,回顧當年信主的歷程,內心充滿感恩。雖然常在各處向慕道朋友分享福音,也多次分享自己信主的見證,但以前只是寫過簡短的蒙恩經歷。這次願將自己信主前後的心路歷程詳細寫下來,見證像我這樣一個罪人也蒙了神的大恩典、大憐憫,尋著道路、真理與生命的本源,成為神的兒女,成為一個新造的人。願神的名得著一切的榮耀,願更多慕道的朋友快快來到主的面前,得著救贖與赦免,與神和好。

一、高尚與頹廢

我從小生長在知識份子家庭,家教很嚴格。在學校裏接受無神論、進化論教育,一直深信不疑。我信主後,父親告訴我,我的奶奶可能是基督徒,1949年以前曾在天津基督教女青年會的學校教書。但奶奶在文革末期就因腦溢血去世,那時我還很小,沒有機會聽奶奶講起。我後來也曾經見過爺爺讀聖經,但爺爺從沒跟我談過基督教信仰。80年代初開始改革開放以後,许多知識份子出國進修,我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父親在美國有時也去西人教會,主要是為學英文,瞭解北美文化。他兩年半以後回國時,雖然沒有信主,卻帶回许多基督教讀物,希望我看。目的倒不是向我傳福音,而是因為那時國內中英雙語的讀物很少,他帶回的福音材料都是中英文對照的,他希望我藉此學習英文。我記得有次拿起一本基督教的小冊子,題目是《進化論可信嗎?》,我看也不看就扔到一邊,心說,「基督教太愚昧了,連進化論都不相信。」多年後我才知道進化論不過是一種假說,可見當年受無神論的毒害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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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末發生在中國的政治風波,我作為一個高中生也投入其中。親眼見到许多學生、市民懷著滿腔理想熱情走上街頭。那時大家彼此支持互助,無私解囊。甚至街頭車輛相碰,原本要大打出手的,也是彼此微笑致意,就各自離開。那時不知流了多少激動的熱泪,心中有多少歡欣鼓舞的盼望。但六月初那一夜的血腥與恐怖,又展現出人性中醜陋的一面。這樣的醜陋和殘酷來自社會從上到下各個層面,包括许多人講違心的假話,見風使舵,只為自保。那時我處在一種理想的幻滅中。多年來被灌輸的偉大理想和主義被最後一根沉重的稻草—那血腥的現實徹底壓垮了,而自己所盼望見到的現代文明、秩序與公義更是遙不可及。

在那樣的失望與彷徨中,我的一位老師所堅信的人文主義觀念給了我很大的觸動。我立志做一個善良、高尚的人,盡自己的努力去影響、改變周圍的人,改變這個社會。記得那之後不久我們班舉行集體過17歲生日的活動,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記者來採訪錄音。我在生日會上的發言是要滿懷理想,要相信能把將來的社會建造得更加公平、公義、公正。不過這段錄音當然不可能在節目中播出。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乘公共汽車時,售票員多找給我錢,我都一定如數歸還。當時我的同學們都說我是個高尚的人,甚至一次幾位同學搞惡作劇,都不忍心騙我。我心中很是高興且得意,也願盡力保持自己的高尚。記得那時老師還曾經送我一句「水至清則無魚 ,人至察則無徒 」以作勉勵和提醒。

考進北大後的頭一年(1991),我們在信陽陸軍學院軍訓。我很快被選為中隊的團支部副書記。這是個很有希望的位置,團支部的書記是軍校的教官(我們區隊長)。教導員和區隊長都多次暗示我積極爭取入黨,我對如此優待受寵若驚,也願積極靠近表現。一次晚飯後幾位中學同學在飯堂外聊天,一位同學隨口說到:「我最看不起那種人:六四時遊行喊口號很起勁,現在又積極靠近組織。」我一聽臉刷的就紅了,心想這不就是我嗎,我怎會變成這個樣子?於是我把即將要寫申請書的念頭徹底打消,下定決心「軍訓認真參與,政訓玩世不恭 」。領導對我一年到頭也沒有寫入黨申請很是失望。後來看到軍隊中许多的弄虛作假,也見怪不怪,更是隨波逐流。那年冬天的大雪之後還和幾位同學在陸軍學院的操場上用雪堆起一人多高的金字塔,成為一件轟動的事,因為本是紀律不允许的。結果大家紛紛跑去照相。

軍訓結業前,我們有一次長途拉練行軍,要從河南信陽走到湖北大別山老區,再走回來。有一天走到河南靠近湖北邊界的一個窮鄉僻壤的村莊,在那裏歇腳。我們幾個人無意中走進村裏一間簡陋的大屋子,原來是間教堂。桌椅很破舊,旁邊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耶穌畫像。令人驚異的是,在這樣一個破敗的村子裏,在耶穌畫像前卻摆著很多的花。這一年中除了寒假,我看到的大多是「直線加方塊」,此刻突然看到這麼多的花,感到格外美麗。村子裏的人雖然衣著破爛,但教堂門口的老鄉臉上卻洋溢著很自然、很美的笑容,熱情地看著我們這些戴眼鏡的「軍人 」。直到今天,那幕場景常在我眼前,不能忘卻。

我在陸軍學院開始抽煙。那時能夠偶爾去區隊長宿舍一起抽煙吹牛也是一點小小的特權,很是得意。回到北大後,更是抽煙喝酒講髒話,與一群朋友胡混,越來越墮落。而媽媽每次問到我有沒有抽煙,我就騙她說沒有。又招來同學在宿舍打麻將,與管理宿舍的樓長大爺爭吵,弄得這些離退休的師級、軍級老幹部也無可奈何。我就讀的是地球物理系大氣空間天文專業(前兩年回國,我們夫妻見到當年的班主任張老師,得知老師一家也已信主,分外感恩)。我的數學並不好,除了天文學考得不錯之外,對其他的課程沒有太大興趣,學習是能混就混。現在每次想起,總是覺得特別可惜,浪費虛度了许多光陰在無聊、頹廢的事情上。我雖然追求高尚,但發現许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卻仍然在做!

二、理想與現實

也许因本專業與地球、大氣有關,那時我開始對環境問題感興趣,去選城市環境系的課程。當時宿舍裏人人都在看當代大科學家霍金(Steven Hawking)所著的《時間簡史》,因與我們專業密切相關。讀罷,令我們仰望浩瀚星空時,不得不認真思考宇宙起源的問題。原所謂「宇」是無限的空間,「宙」是無限的時間,看來都是錯的。科學也承認宇宙是有邊界的,時間也是有開始有結束的。那麼宇宙之外還有什麼?時間如何開始的?是誰創造的?我不知道。不過那時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當時正是鄧小平南巡剛過兩年,中央正式提出了建立市場經濟,經濟學非常熱,我也一心想轉學經濟。經過艱苦的努力、考試,終於和另外幾位同學一起成轉到經濟系學習。那是在北大,可能也是全國,第一次通過公開報考,接受在校學生轉系就讀。雖然如今已很普通了,但在一切都納入計畫體制的年代,這是不可想像的。轉經濟系成,同學親友們很是羡慕。但當我打開新領到的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學生證時,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第一個感覺不是應當有的興奮與驕傲,而是一種很深的、莫名的失落:「這又怎麼樣!」

隨著經濟的發展,當年中國的環境污染問題已是日趨嚴重。「可持續發展」、「適合人類居住的地球」等思想深入我這個人文主義者的內心,我又接受了環境主義的思想。因此在經濟學中,我為自己選定一個方向:環境經濟學。我為自己定立了人生的座右銘:「為人類生存效益的最優化而努力」。我也相信這個目標不僅是從環境經濟管理的角度,更是從社會、人文關懷、制度建設等许多方面達成的。我為自己能夠通過所學,為此作出貢獻,深感自豪。

學校裏有一些社會公益組織,最有名的是剛成立不久的「愛心社」。但我覺得他們的「獻愛心 」活動只是小兒科。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認為支援貧困地區失學兒童讀書的希望工程才是根本,因此參加了北大希望工程支援會。大三暑假,我們支援會的幾位同學去山西國家重點貧困縣岢嵐縣扶貧,考察希望工程落實的情況。出發之前,我們在學校三角地拉出橫幅,請大家為貧困地區捐款捐物。许多同學踴躍捐來軍大衣、解放鞋、棉襖棉褲等等。我們幾個人背著扛著十幾、二十大包的衣物,懷著無比自豪的壯志登上了開往山西的火車。

岢嵐縣已屬黃土高原,工業很弱,農業基本靠天吃飯,每年要國家救濟。我們在當地得到了縣團委的盛宴款待,被安排去各地鄉村學校考察,我一絲不苟地詢問老鄉扶貧款項是否真正到位。當我走進油燈昏暗、家徒四壁的窯洞,當我把一件件衣物送到雙手顫抖、老泪縱橫的鄉親手中,我感到自己真正在做有意義的事情。一天我們在山溝裏走,發現半山腰有人影,就想上去看看那裏是否有學校。爬上去立刻被一群男子圍起來,原來他們以為我們是來解救被拐賣到那裏的婦女的。越窮的村子,當地女子越不願嫁在本地,而是希望嫁到山外富裕點的地方。因此本村男子只能辛苦攢錢從外面「買一個老婆」,所以村子裏很多被拐賣來的女子。當地人對我們放鬆警惕後,村裏幾個被人販子拐到那裏賣了的婦女在一個窯洞裏向我們哭訴,說鄉里的公安人員也知道他們是被拐到這裏的,但卻表示無能為力。

我們聽的時候,女同學們同情得落泪,男同學則恨得咬牙切齒,但窯洞外就是村裏的男子們,我們絲毫沒有辦法。和被拐賣的婦女們談了很長時間,我們離開時她們戀戀不捨。晚上回到鄉政府落腳的地方,我們久久不能入睡,又談了很多很多。我心裏縈繞的一個念頭就是,「我們到底是幹什麼來的?」我曾認為我們在做最有意義的事情,以天下為己任、以未來為己任。可在無情的現實面前,我發現我們人是那麼的無力。

一次在北京新東方英語學校上託福班時,校長講課中突然說到:「你們這些學生,把自己辛苦節省下來的飯票錢,捐出去支援一個希望工程失學兒童;可你們知道嗎,他小學五年讀下來,認識幾百、一千個字,就是幫他以後能看色情小說而已!」我當時對他這樣的講法很是生氣,因為我正是熱心參與希望工程,也視之為最高尚的事業之一。可是冷靜想一想,面對我在扶貧當中看到的現實,老師的講法不是沒有道理啊!怎麼回事?人類難道真的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善行解決這所有的問題、痛苦、邪惡嗎?我曾自鳴得意的人文主義理想有什麼缺陷?我不知道。但那卻是我的人文主義思想坍塌的開始。

三、迷茫與亮光

大學後半段和地物系女同學王靜(我現在的妻子)開始談戀愛以後,我從原來比較頹廢的狀態中好轉了一點,轉學經濟學以後更是在學業上努力,在人生上奮進,甚至把抽煙也戒了。朋友們也說我與以前不同了,過得很充實。但其實我內心中常有很深的空虛感,自己曾學過的天文學更讓我感到人的有限和渺小,冥冥中感到有一種超然力量的存在。我對王靜說:「咱們應該信個什麼東西。」她說:「你不是信無神論嗎?」我說:「是,可我覺得還是應該信點什麼。」我們在校園中談戀愛常坐的一把椅子前有棵古樹,一次我突然對王靜說:「這棵樹大概有靈氣,它看著咱們倆談戀愛,看著咱們吵架。咱們得拜一拜它。」我當時就是在這樣一種莫名其妙中開始對信仰胡亂地尋求。

去山西岢嵐扶貧回京的路上,我們一隊人在山西大同停留遊覽。大同是佛教很早就進入中國的城市之一,我們去了著名的雲岡石窟。在大同的一座古刹華嚴寺裏,我沉浸在佛樂與香燭的氛圍中,心想信佛也不錯。離開華嚴寺時,我看到門口有一塊大黑板,上面寫著「信佛的十大好處」,趕快走到近前去讀。現在還記得其中幾條:「出門不遇強盜」、「不被蛇咬」、「家裏不失火」…… 我頓時啞然失笑,心想這是我信不來的。我在尋求的到底是什麼,雖然自己也不知道,但感到那是一位超越一切、掌管一切的力量或存在,能夠充滿我內心中最深最深的空虛,而不是一種利主義、得各樣好處的宗教。

我也想多瞭解基督教信仰。從新華書店買了一本聖經故事(到今天新華書店也是買不到聖經的),非常認真地去讀,不過讀來讀去儘是猶太人的一些歷史,讓我摸不著頭腦。那時年輕人中已開始流行過耶誕節。那年耶誕節前夜,我和王靜騎車趕到北京城裏的西什庫天主教堂,因為知道教堂裏一定有「活動」。可是門口水泄不通,根本進不去。沒關係,我知道禮拜天教堂裏肯定是有做禮拜的。於是一兩個禮拜之後的一個主日清晨,我們冒著寒風,再次騎車來到西什庫教堂。還好,這次人不太多,進去男人坐在左邊,女士坐在右邊。前面神甫講的內容我都聽不懂,歌也不會唱,那些仿佛是燒香灑水等等的儀式也看著稀奇。後來大家正站著,突然聽到神甫說:「現在我們一起在天主面前跪下…… 」我左右前後看看,有些人跪下來,有些人仍然站著。不知為什麼,我不由自主撲通一下跪在了長椅前的跪墊上。出了教堂和女友王靜匯合,我問她:「剛才讓跪下,你跪了嗎?」她說:「沒有。我又不信,跪什麼?你跪了?」我說:「我跪了。」她嘲笑我:「你不是自稱無神論者嗎?怎麼還跪呀?」我還嘴硬:「對!跪就跪了。怎麼樣?」

王靜有一位非常要好的中學女同學,後來成了基督徒,她畢業後很快結婚,公公還是一位牧師。在當時這是很少聽說的事情。那位女同學邀王靜去她家玩,並且邀請我也一起去。我是個很內向的人,這樣的場合一般是不願去的。但那次因聽說她是基督徒,公公還是牧師,我就很有興趣去了。那時我開始瞭解基督教新教信仰的一些狀況,與天主教的區別等等。從與基督徒的接觸中,我開始對這些不單人生有方向,而且心中有主的人產生了一種羡慕。

大學畢業後一邊工作,一邊忙著聯繫出國。公司是做羊絨進出口生意的,老闆很有錢,據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他雖然只有小學文化程度,但卻是個很聰明成的生意人。我們與歐洲的客商談生意,時常出入北京的豪華賓館、飯店。酒桌上下、生意場中,我看到了各種各樣人的精明、詭詐、虛偽、放縱。平心而論,我們老闆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還是受到傳統文化的许多影響,做生意還算是比較規矩的,也結交了许多朋友。可是在那些的場合中,人與人之間都是利益的關係,真正的朋友是沒有的。而若沒有幾分的狡猾,也是賺不到錢的。比如出口羊絨,大家都加水,只是幹一些、濕一些的問題。後來義大利客商沒有辦法,對每一批進口羊絨都要查水分,再從重量裏扣除。

我的留學申請得到了美國賓州州立大學能源、環境、礦業經濟學系的獎學金,準備去讀我的理想專業—環境經濟學。王靜也申請到了紐約州立大學奧本尼分校大氣物理系的獎學金。出國前不久我們結婚。一天我爸爸對我們說:「你們去了美國,兩個人不在一起,人生地不熟。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就去找教會,教會裏的人是好人。」

四、尋找與尋見

1997年的8月的一個夏日,在首都機場從候機室到波音747的中轉車上,幾乎站滿要去美國留學的學子,車裏人聲鼎沸,大家臉上洋溢著興奮。我和新婚的太太王靜站在他們中間,能夠兩人一起出國應該是更幸福的,人生的理想在一件件實現。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高興不起來。心中有種很空很空的感覺,如同當年千辛萬苦拿到北大經濟學院學生證的那一刻:「實現了,又怎麼樣?」

來到賓州州立大學所在的State College, 一個很小的大學城。首先的感覺是和我想像的美國完全不一樣。與繁華的北京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大農村。我記得剛來不久,一次還問別人:「怎麼美國街上的汽車都這麼破,還不如北京的汽車豪華?」

很快就接觸到教會。在一次歡迎新生的聚會上,我們結識了後來帶我信主的吳牧師。交談中,吳牧師自己的信主經歷,和被神呼召出來服事的經歷,給我和王靜留下深刻印象。但那時我們都還不信,只是願意更多瞭解。後來我雖向吳牧師提出想去看看他們的主日崇拜,以後也經常參加,但一開始仍是懷著好奇的心態居多。與教會接觸以後,他們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首先的印象是都是台灣人(後來才知道也有大陸來的)。認識一段時間,看到他們真的是很有愛心。不但每個禮拜天開車接我去教會,平時常帶我去買菜;我需要買車、學開車,他們也是盡力幫助。可我畢竟是在國內受了多年「革命教育」的,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這些基督徒為什麼這麼有愛心?「會不會是國民黨特務? 」我曾很認真地懷疑過。當然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了。因為我從這些基督徒的幫助和言談舉止中,能體會到一種真誠,那不是裝得出來的。「特務不可能都是這樣!」我對自己說。

在九月初的一個禮拜三,我第一次和吳牧師學習聖經。他給我講約翰福音,告訴我人要「回歸神」,因為人是有罪的,神愛世人,主耶穌為世人的罪流血捨身……。我有许多的疑問和不理解,就提出來挑戰,比如如果神愛世上的每一個人,為什麼有的人那麼富有,有的人那麼貧窮?我提的問題很多,吳牧師有的回答有道理,有些回答我則不滿意,與他爭辯。結束時,他告訴我回去後自己向神做一個禱告,神會垂聽,他會親自引導我。我回去後,幾天都沒有做這個禱告,因為我想我還不相信,為什麼要自己騙自己呢?我讀聖經,也讀了一些宣傳福音的資料、書籍,雖然有時有點感動,但更多的是疑問。當時我書桌前的書架上貼滿了問題,準備把這些基督教的「疑點 」攢起來,湊足了再去一起問牧師,讓他應接不暇,以便挑他的漏洞。

這次學習聖經之後的禮拜天,我的室友美國人Woody所在的另一間教會,要在一個公園有野外崇拜和野嚏A他幾天前就問我是否願意參加。我想這個更好玩,就答應了Woody,又對吳牧師教會裏開車接我的朋友項弟兄說我這禮拜天要忙著做課,不去他們教會了。禮拜六的晚上,我到很晚把課做完。上床睡覺前,突然就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感到自己對朋友撒謊,說課忙,而其實是跑去玩,是不對的。在以前,這種無傷大雅的謊言不知說過多少,雖然有時也覺得應該儘量誠實,但總覺得這種編造的事實又不害人,應該問題不大。可這一次,大概是因為剛學習了聖經裏講的「罪」,我明白了神的標準是怎樣的,也承認自己雖然常竭力追求高尚,可實在根本達不到神那全然聖潔的標準,我的內心當中有许多的污穢,這個謊言就是。

於是上床之前我就在心中對神說:「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你存在的話,請聽我說。我對人說謊是不對的,明天的公園活動我不能去。」當時我說的時候是很隨意的,不像是認真在做禱告,也不懂禱告的「格式 」,但卻是第一次向神,向這位愛我的主說話,與他交流,向他認罪,雖然那時還未信主。說完之後,就上床睡了。睡前上好鬧鐘,準備第二天早點起來,去停車場告訴來接學生的司機我不去了。接我的時間說好是早上9點45分。可我一睜眼,已是9點50分!鬧鐘是否響過完全不知道。我大叫不好,急忙下床穿衣、穿鞋,跑了出去。

當我跑近停車場,奇怪的事發生了。那時已快到10點了,我見到一輛大麵包車從左前方一座建築物後露出頭來,我跑到停車場邊,這輛車正好也停在我面前,一秒鐘都不差!車門打開,上面的教會弟兄熱情招呼我上去。我第一個問題就是他們是否已在這裏等了我半天?教會弟兄說不是,他們也是剛到。我告訴他不去之後,他就去別的停車場接人了。我往回走的路上,開始不停思索。難道是巧合嗎?怎能一秒不差?而且是不約而同遲到?何況剛才我還在昏昏大睡!那麼是誰突然叫醒我?

我開始思想昨晚那第一次的向神講話。基督徒曾說過,向神講心裏話就是禱告。四天前學聖經之後我一直拒絕禱告,我那愚頑的心還在麻木,但神卻一直在那裏看著我,等著我。他多麼希望我這個背離他的罪人、這個浪子能夠回歸到他慈愛的懷抱,能夠與他重有親切的交流,能夠認識他就是大有能力的真神,就是真能滿足我空虛心靈中饑渴的那一位!所以當我雖然很隨意地對他說出我心中的話,承認自己的罪時,他就垂聽,就給了我一個鮮明的見證,在我內心深處留下一個永遠抹不去的烙印。

雖然那天我就認識到這必是神對我禱告的奇妙回應,但我的心仍是愚頑。我仍有很多問題要和教會裏的朋友,和室友Woody爭論,仍是不信。桌前紙條上的問題有的抹去,有的又加上。直到兩個禮拜之後的主日崇拜,結束前吳牧師問有誰需要禱告。在那悠揚的讚美音樂聲中,我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的勇氣,作為一個非基督徒竟敢在眾人面前站起來,走到前面去,請求禱告。我告訴牧師,我感到心中有很大的障礙,有激烈的爭戰,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信主。說來奇怪,當牧師的手一觸摸到我的肩頭時,我的眼眼N止不住流下,內心激動,身體戰抖。這個禱告仿佛很長,又很短。牧師請主將好種子種在我心中,讓它結實百倍的話,印在我的腦海與心田。

自這次禱告之後,我感到自己又有明顯不同。雖然還是沒信,但聖經中的道理接受起來容易了。已開始的每天禱告,原來總還感覺像是在愚弄自己這個無神論者,現在這種感覺在漸漸消失。桌前紙條上的许多疑問也不再成為問題,雖然有些我還從未來得及問任何人。

10月9日的晚上,午夜之後,我在夜深人靜中讀聖經和一些福音材料,心中突然有一個很大的感動,忍不住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個不停。我問自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相信福音嗎?相信,心服口服!承認自己是個罪人嗎?太承認了!我雖然追求高尚,但太清楚自己心中所有的黑暗,若要把我一生所言、所行、所想的一切都拍成電影,我是斷沒有臉看的。要接受主嗎?要,我真能體會到他的十架大愛,我要他的慈愛與赦免!那還有疑問嗎?有,桌前紙條上仍然還有問題沒有答案。但這些都已不再是障礙,我可以用信心來接受!還要不要等了?不,我要成為基督徒!雖然很晚了,我還是立刻給吳牧師打了電話。牧師也很高興,在電話裏帶我禱告、悔改、接受主。信主之後,我常常笑容滿面,心中充滿喜樂。1997年10月24日受洗歸入主名。

五、恩典與感恩

在我信仰的道路上,除了牧師,教會的項弟兄一家、雷姐妹等人都給我很多幫助指點。我同宿舍的隔壁室友Woody也給我很大的幫助。但我本來是不應該住在這間校內公寓的。出國前,我曾隨便申請過校內公寓,學校回信說我未寄定金支票100美元,所以不能考慮我。我當時一則再辦支票很麻煩,已來不及,二則校內住房很貴,所以也不放在心上,三則有同學去年已到賓州州立大學,可以請他幫忙找校外住房。到了學校以後,發現當年研究生多招了幾百人,各處住房都很緊張。同學帶我找了一天,到晚上終於找到一家滿意的校外住房,幾位中國室友已來美多年,人很好,房租也便宜。講好第二天晚上付定金給他們。但第二天下午向學校報到時,卻看到我的帳單上有校內公寓一整學期的租金,且已寫明房號,令我大吃一驚,差點要交兩處房租!解釋、詢問後,工作人員說我這種情況可以在下午5點之前去住房辦公室退掉校內公寓。但當時已過4點,天下著雨,我又要去見系主任,要走一哩多路去退房已是很難。猶豫半天,決定就住在校內公寓。

信主之後回想,才明白原來神不願我去租那處校外住房。那裏的幾位室友雖然人很好,但他們吃齋、信佛、練氣!而神給我安排的校內公寓,雖然房租貴近一倍,但方便不說,室友Woody的教會和我信主的教會恰是姐妹教會。他是很虔誠的基督徒,常常和我談福音,解答我的問題。我們經常一聊就是一個小時,讓我有很多收穫長進。後來我們還常常一起禱告。雖然很快我就轉學、他也畢業,我們在賓州州大只共同度過一個學期,但成為主內的好朋友。到年底我轉學去王靜所在的城市讀環境管理,因不像校外有一年的合同,退房也很方便。去學校住房辦公室退房時,他們居然要歸還我100美元定金!我解釋沒有交過定金,他們堅決不信。我說我若交過定金怎會不要?不信你可以查檔案。他們查了檔案,發現果然如此,直說不可思議。確實,那年有些同學交了定金還在排隊等公寓,我沒交定金居然住了進去。感謝神的憐憫和奇妙作為。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

我從前是人文主義者、環境主義者。來美讀環境經濟學,又去學環境管理。人生座右銘是「為人類生存效益的最優化而努力 」。有一天讀聖經創世記第一章28節,神對亞當夏娃說,要「……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裏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 」。我心想,這不就是我要讀的環境管理嗎?我們人類管理的怎樣呢?我從本專業知道得很清楚:一塌糊塗。從前我認為,所有環境的危機、資源的危機、物種的危機、水與大氣的危機等等,是緣於我們的環境技術不夠先進,環境立法不夠健全,環境管理手段不夠科學等等。但信主後我明白了,單單靠這些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的。所有這些環境危機的最根本原因不是我們的方式方法不夠好,而是因為我們人類的罪、貪婪、自私、悖離神造成的!

信主前,我在國內和太太談戀愛的幾年中,兩人就總是吵架。我們都很自我中心,我的脾氣很暴躁。結婚後,仍然時常為了一點小事大吵、冷戰。我先信主後,開始有一點改變,認識到自己的罪,學習靠主的恩典,治死自己的老我。後來太太信主的見證中,提到我確實有所改變。不過我知道自己還很不完全,很多時候還不能讓主的生命完全活出來。我們都信主後,仍然還是常常吵架,但感謝神,漸漸對聖靈的提醒、責備多了一些敏銳,吵架也不像以前那麼「窮兇極惡 」了,冷戰也不像以前常常幾天不講話了。雖然有時夫妻還是拌嘴,但往往只是幾句話就打住,彼此時常只是一個微笑,就從馬上劍拔弩張變為立刻和顏悅色。夫妻關係越來越美好,兩人越來越彼此相愛。

受洗以後,我很快就感受到神的呼召,要我出來全職事奉,向骨肉親人同胞傳福音。一開始對這個呼召還不敢確定。經過不斷的禱告、尋求與神的印證,終於在第二年1998年把一切放下,開始了全時間的神學院裝備。2001年,我們夫妻清楚領受到神要我們去紐約上州的羅城(Rochester)植堂建立教會,於是搬到這個城市。到今天,羅城華人勝利浸信會從第一個團契聚會開始,弟兄姐妹一同事奉傳福音,已10年有餘了。

在2005年初,我們當時面臨前方事奉道路的尋求之中,不知神是要我們留在本地繼續植堂建立教會,還是去別的地方。有一天我問太太:「如果咱們沒信主,今天會在哪里?」我的本意是問她我們可能會在什麼地方。我太太理解錯我的意思,但卻給出完全正確的答案,她不假思索的說:「沒信主?早離了!」

感謝神的恩典和憐憫,讓我找尋到了二十多年苦苦尋求的道路、真理與生命。感謝神拯救我這樣一個靠自己無法自救,更莫說妄圖去拯救他人的罪人。感謝神拯救我的婚姻和家庭。祂竟然還呼召我出來全職事奉,作祂的僕人,傳祂的福音,建立牧養祂的教會。願一切榮耀都歸給神。

本文源自馮牧師博客。馮牧師來自中國大陸,現於美國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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