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家族廟宇的第三代接班人,同時也是文千歲師門的第三代接班人。
他天生擁有一雙「鬼眼」,能看見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
這雙眼睛,卻看不到快樂,也讀不懂愛。
然而,「我們愛,因為神先愛我們。」(《約翰一書》4章19節)
神開啟了他的心眼,讓他看得見愛;
同時遮蔽了他的鬼眼,讓他得著平安。
在台上,他是能文能武的龍玉聲。
在神面前,他是能唱能講的羅德名,立志成為福音粵曲佈道的接班人。
羅德名 (Thomas) 自小在坪洲長大,父母一早離異,母親後來改嫁到瑞典。小時候父親忙於養家糊口,他們三姊弟主要由伯父和伯娘照顧。伯父是一名跌打醫師,家族在坪洲經營一間廟宇,Thomas是第三代接班人。自小伯父便已教他很多拜神、祭祀等習俗,並傳授他醫病、趕鬼等「技能」。他與生俱來還擁有一雙「陰陽眼」,見鬼、遇見靈異事件等事情已是司空見慣。
這種「特異能」雖然讓童年的Thomas感到十分自豪,但不見得會讓他快樂一點。雖然伯父伯娘對他們三姊弟疼愛有加,但他形容,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孩子,彷彿賤一點似的,走到街上經常遭人欺負。印象中,兒時一點快樂的回憶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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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心粵劇的鬼眼小子
年紀小小便成為廟宇接班人,Thomas自覺有種優越感。然而畢竟還是小孩子,始終有貪玩、貪吃的一面。「當年坪洲的教會,只要付一元便能參加聖經班,可以有玩具玩、有薯片吃,所以我們三姊弟經常都去。」Thomas道。
Thomas小時候的另一娛樂便是看粵劇。坪洲每年總會有兩三台神戲上演,打從4、5歲開始,在他還未懂得看電視的時候,便會走去看粵劇,對粵劇的興趣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孕育。年幼的Thomas很仰慕一位叫文千歲的大老倌,卻從不敢「埋身」接近。
直到16歲,一直醉心觀劇的他開始接觸粵劇界人士,慢慢地熟絡,繼而認識到一些戲班的台柱。
1999年,他經朋友介紹,結識到現在的師父游龍。游龍一見他,覺得他合眼緣、很聰明、很乖,遂決定收他為徒。游龍的師父是文千歲,這一拜師後,兒時仰慕的大老倌忽爾成為了自己的師公。
「師父出身於粵劇世家,整個家庭都是全職粵劇界人物,因此以過來人身份千叮萬囑我,要讀好書、有穩定工作,千萬不要全職投身粵劇。只有自我增值,有穩當職業,才有能力去搞自己喜歡的藝術。」因此在拜師兩年後,他便啟程前往英國唸大學。到學成歸來,終於能與師公文千歲和師婆梁少芯正式見面。
「初次見面的感覺很微妙,就好像一個移民多年、從外國回來的孫兒,第一次與公公見面,彷彿應該很親切,卻又很陌生;師公的心情大概也相若,好想疼我,卻又不知從何關心起。」那是初次見面的事,此後Thomas在師公師婆身邊的時間多了,幫忙打理粵劇團和粵劇學院的事宜,盡得他們的寵愛和無微不至的照顧。
師公師婆的口逕與師父游龍如出一轍,同樣叮囑他千萬不要全職演粵劇。於是,學成的他找到一份穩當工作,一邊繼續學藝。
一個永不回頭的承諾
長大後Thomas遷往市區居住及工作,覺得每星期要返回坪洲打理廟宇工作很困身,加上思想漸漸成熟,對於拜祭偶像這種「交易式」的關係開始感到疑惑。「在廟宇拜神,你要從偶像那裡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要付出一些代價。當覺得拜這神不靈驗,便轉去拜另一個神。求神問卜,其實不會得到甚麼肯定的答案,人生終究還是沒有保障。」
「後來信主後,我才明白這種疑惑的感覺其實就是沒有平安。當後來認識主後,我知道不論我在哪裡,神都與我同在,即使遇上甚麼挫折或意外,都不會令我質疑主耶穌。這種才是真平安。」Thomas道。
對於生來一雙陰陽眼,Thomas本來已習慣了,看得見也沒甚大不了,「對方」也不會故意傷害他。隨著他年紀愈大,卻愈感到不自在。「初出來工作的那段日子,經常在公司裡看見鬼,有時加班工作,『他』卻在你面前走來走去。同事看我的樣子,以為我在發呆,我又不能告訴別人,其實我是看見『東西』。」
「我開始不憤,為甚麼不是姊姊或弟弟擁有這種特殊能力,而偏偏是自己?生命不是應該有選擇的麼?為甚麼我的人生總要被這種能力、這種不平安的信仰束縛著呢?我想起小時候聽過的耶穌,倘若耶穌真是神的兒子,祂能否拿走我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Thomas心中漸漸有這個想法。神不單是聽禱告的神,也能聆聽人內心的呼喊,那段日子,Thomas離奇地沒有見鬼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日子,終於有次假期,Thomas再次回到坪洲廟宇去拜神,在那裡他看見了一家的鬼。他心裡驚覺:或许真的是靠著耶穌,才能避開魔鬼的纏擾?不然怎麼一回到廟宇,見鬼的能力便又回來了?
文千歲伉儷在2006年信主,此後一直向心愛的徒孫傳福音,鼓勵Thomas嘗試跟他們返教會。向來對師公師婆言聽計從的他,唯獨在信仰上不依。「肩負著繼承家族廟宇的重大責任,不是說違背便能違背的,改信其它宗教對我來說是一件大事。」他說。
直到有次他跟師公返教會,師公極力遊說他決志,他推說:「下星期吧。」師公問:「為什麼下星期呢?有什麼分別嗎?」原來Thomas要回到坪洲的廟宇,與所拜的神「談判」:「我現在要信耶穌了,倘若以後有什麼需要還神的儀式,我也會回來幫忙的,可以不可以?」說罷,他擲「勝杯」占卜,測得菩薩說:「不可以。」然後他又問:「那我是不是信耶穌後,便與你不相干,不能再回來呢?」「勝杯」一擲,答案:「是。」
與偶像行過「分手式」,一星期後,Thomas回到師公的教會決志信主,而且自那至今一次再也沒有回過廟宇。到底當日廟宇中的答案是偶像神明所給?還是主耶穌親自保守?答案也许不得而知,但Thomas下了這個永不回頭的決定,伯父為此生了他很久的氣。一直伯父到臨終前,Thomas才有機會到病床捉著他的手為他禱告,直到他離世。
回到坪洲尋著愛的回憶
Thomas跟隨師公返教會,過了一段日子還未能全情投入,即使曾兩度參加浸禮班,最終也沒有接受浸禮,為什麼呢?「其實教會的弟兄姊妹對我很好,但實在是太好了,不禁令我想:會不會是因為師公的緣故呢?這種『特殊對待』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直到有次,Thomas偶然地回去坪洲教會,怎料一到門口,昔日的哥哥姊姊已把他認出來:「德名,你回來啦?」一聲普通的問候,讓Thomas感到窩心不已。「那是一種『回家』的感覺,教會一磚一瓦、吊扇桌椅全能沒有改變,童年回憶一下子湧現,放佛再次看見小時候的三姊弟在這角落玩波子棋,在那角落玩康樂棋,在那裡我們圍著圈一起飲滾水吃薯片。」
那天坐船回市區的途中,Thomas忽然有種強烈的留戀,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一向以來即使我回坪洲探望家人,都不會逗留過夜,這是我頭一次想多留一會。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說自己的童年沒有快樂過,原來是錯的,原來我也曾經開心過,就在教會裏面開心過。我一直說小時候沒人理會,原來就在坪洲教會,一班哥哥姐姐曾經用心教導我們三個沒有媽的『野孩子』,而且到今日還記得我們的名字、還在等我們回去。在他們的眼中,我不是龍玉聲,我還是那個小小羅德名。」
被愛是一件讓人感覺踏實的事。從前Thomas不懂得愛,對人尤其對爸爸欠缺耐性,然而上帝早已在他還未知道的時候已愛著他。這份踏實的感覺讓Thomas決定回到坪洲教會,並積極投入教會服事。小時候他穿著廟宇的長袍到處走,現在別人見他穿起白色的詩袍報佳音;後來Thomas還在坪洲的海邊接受了浸禮,讓從小認識的街坊,都見證他從廟宇接班人,回轉成為耶穌基督的僕人。
在戲行締造和諧伊甸園
Thomas愛粵劇,粵劇也讓他感受愛。游龍師父和Thomas情同父子,無論徒弟遇到任何困難,師父總會及時想辦法幫他解決。例如Thomas上月第一次籌辦粵劇,由於各方面的因素以至演出超時,引起各方面的微言,師父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後馬上趕到現場為他解圍,又向各個單位致歉和修補工夫。這些都是Thomas事後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一向甚要面子的師父竟為他如此低聲下氣,讓他感動不已。這份情,確實比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更親。
得到師公、師婆和師父如此的疼愛與照顧,Thomas自言是幸福的,而劇壇內很多人都沒那麼幸運,不但長久地被壓在台柱下,默默地讀過淒酸的歲月,而且大多缺乏前輩指導,自聘導師又太昂貴,並非人人負擔得起。Thomas能不費分文的學粵劇,對劇壇辛酸完全免疫,確實是很大的恩典,因此也激發他更強烈的使命感。
「我創辦劇壇『戲曲伊甸園』,就是想在戲行內作一個好見證,緩和戲行的緊張氣氛。盼望透過謙卑柔和的處事方式,對每一個角色的尊重及肯定、不吝嗇報酬、不因財失義,讓人看到基督徒搞戲班的與別不同。」
師公文千歲於2011年退休,由於同是文武生行當,Thomas繼承了師公整個戲箱和所有戲服。他又以其中一名註冊人身份,接管「主恩粵劇戲曲藝人之家」的事工。培訓更多弟兄姊妹學好粵曲,和多做福音粵曲佈道工作,就是Thomas當下的兩大使命。
「我對於培訓弟兄姊妹唱好粵曲,有特別大的感動。很多人會以為福音粵曲只要有福音元素便能感動人心,但其實來聽的人都是真心喜歡粵曲的,因此弟兄姊妹必須練好基本、勤練習、唱出水準,才能真正地吸引人、打動人,細味曲中意義。」Thomas分享道。
「主恩粵劇戲曲藝人之家」除了進行培訓和福音粵曲佈道工作,也出版福音粵曲專輯,給弟兄姊妹作佈道工具。剛於12月,《耶穌之八福寶訓——福音粵曲小調集》面世了,當中除有文千歲和梁少芯主唱的歌,Thomas及其他藝人也有份參與。
Thomas還送出10份專輯給《天使心》的讀者,與大家分享他喜樂的信息。「因着這次《天使心》的訪問,神讓我有機會靜下來反省,我近年確實少了參與佈道服事。因此很盼望未來能代表『主恩粵劇戲曲藝人之家』開展更多佈道工作,例如到教會獻唱、講見證,甚至教訓練班等。」
「現時我每月均有參與不同的演出,例如慈善表演、粵曲演唱會之類,收入倒是其次,最重要是累積經驗。作為師公之徒孫、師父之徒兒,我有責任讓自己在戲行占一席位、獲得肯定,才能把粵劇文化承傳下去,並成為福音粵曲佈道工作的接班人。」Thomas結語道。
(注:本文轉截自《天使心》,題目略有改動。其它媒體若有興趣轉載此文,需事先得到刊主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