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青少年工作者、前突破機構總幹事梁永泰博士 專訪系列 三之二》
香港社會因反送中抗爭持續,站在最前線的年青人為爭取社會公義,卻被冠以「暴徒」、「激進派」惡名。今天的新生代在長期與年青人深交的梁永泰博士眼中是怎樣的群體?是什麼驅使年青人冒死走上街頭?
記者:您認為是什麼驅使年青人冒死走上街頭﹖您和年青基督徒交流中,聽到他們內心的呼聲是什麼﹖跟社會看到的有什麼不一樣嗎?
梁永泰博士:年青人的定義,他們不是既得利益者,是社會資源可動用少,所以本死一拼。他們是理想主義、熱血的一群,香港核心價值被剝奪例如「二十三條立法」、《逃犯條例》修訂。他們也是最敏感的一群,沒有個人利益可失唯有走出來遊行抗議,其實遊行不單是年青人,法律界、商界也出來,只是年青人是社會的先驅者出來走在前線,他們背了遺書就等於替社會捨命,他們絕望的是因著香港的政治被收緊,尤其是自由和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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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方面,香港社會並非結構性福利,年青人心底感到挫敗激動以至激進,對於特首林鄭月娥屢次不理會民意強行推出政策,例如明日大嶼填海計劃、西九文化項目、老人福利倒退等。年青人對社會政策想即時的改變,並沒有百年思考為百年後的成功而去深思熟慮而已。其實,反送中200萬人遊行扣除老弱的未能出來,已經代表著全香港人反對修例,所以青年人某種程度代表香港人。
記者:青年顯出激進的一面,您覺得他們目前做得怎樣?您覺得他們可以怎樣做得更好,以致社會更加認識他們純潔的本質?
梁永泰博士:我不覺得年青人激進,他們用的是磚頭和雨傘,相對警察施的暴力和外國示威者相比,香港的年青人示威行動在世界標準是溫和的。為什麼他們這樣做?因為他們已經在社會裡退無可退,這樣做是向社會吶喊。
年青人為成年人犧牲,甚至犧牲性命尋找美好的社會,就是顯出純潔的本質,他們甚至在連儂牆表達對社會的看法也被人撕掉,年青人所做的手法是純潔的。
年青人分很多種,有激進、有用民事爭取如透過社交媒體。不要因為一小撮激烈份子而概括所有青年。
記者:以往年青人被標籤為「廢青」,今天被視為有為的下一代,如何協助年青人更有力量正面地參與建設香港這城?
梁永泰博士:深化思想引導他們,如果您是特首怎樣連結中國?不可以總是敵視態度,怎樣與母體連結?怎樣在中西合璧取得平衡?在過去和將來取得進程?吸納不同類型聲音、操練思想。
昔日波蘭華沙地方有天主教青年小組KIK(Katholic Intelligentsia Klub),在共產時代不准談政治,這個小組就在閣樓開放給年青人研討政治,有一天共產政權下台這群年青人就成為國會領袖。
在捷克斯洛伐克反體制運動的七七憲章(Charter 77),發起人·哈維爾、雅恩·帕托什卡、伊希·哈耶克、巴韋爾·蘭道夫斯基等被關進監,當捷克解放就出來建設社會。
前聯合國秘書長、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哈瑪紹(Dag Hammarskjöld)40多歲便當聯合國秘書。香港處於國際社會的位置,為甚麼不能出到年青的國際領袖?教會可以培育他們國際視野。
記者:您覺得教會除了禱告、發聲明反對暴力、提供場地等,教會還可以怎樣幫助年青人呢?
梁永泰博士:教會要培育年青人有包容並兼的氣魄,不只是保護年青人的角色,引導他們眼光放遠國際,教會與年青人不是一味指控誰是忠與奸。
當代中國政治運動人物也有左派和右派。左派如陳獨秀、李大釗;右派有胡適。蔡元培主張包容並兼。日戰時期,中國的大學退隱後方,部分學生繼續上堂讀書知識救國,部分上前線抗日,兩批意見互存。
基督徒都要涉獵世界文化歷史等發展,也要對解放神學有認識,對受壓的人了解背景,例如認識天主教神父耶日·波比耶烏什科被波蘭共產暗殺的歷史分析政局。基督徒要保持信仰與群眾的溝通和宣講。
年青信徒可以從聖經多角度思考,例如但以理有兩個身份,在巴比倫與敵同眠;尼希米在波斯;約瑟在埃及;如何處理雙重文化?不一定敵我之分,如但以理在異教政權有著上帝啟示為皇帝解夢,聖經宏觀思考、政治議題、文化價值、世界觀,年青人都要下苦功。
創世記17章6節:「我必使你的後裔極其繁多;國度從你而立,君王從你而出。」耶和華跟亞伯拉罕立約,這個約還跟他的子孫立下,這是隔代的約誓而且是普及萬國。教會需要培育年青人看透萬國的視野,將來怎樣建設社會?以宏觀思想世界意義,例如商業上怎樣建設一個社區,科技不單是功能性可以是人性化的。
教會與年青人一同探索,從宏觀來思考政治、國家觀念、城市深層結構等,不單是從個人信仰、心理輔導來建立年青人,縱然是祈禱也需要有宏觀的角度,尼希米先知的禱告是宏觀的思考,尼希米記1章6節:「祢僕人晝夜在祢面前為祢眾僕人以色列民的祈禱,承認我們以色列人向祢所犯的罪;我與我父家都有罪了。」尼希米將自己的禱向告放在民族的命脈上。
記者:作為青少年及教育工作者,在經歷現時年青人主領的革命時,您認為恩光書院或青少年團體對培訓未來的教會領袖需要作出變革嗎?
梁永泰博士:第一個變革是對年青人不要有負面的印象,任何社會的創新與先驅者都是由青年人發起,例如五四運動,劍橋七子宣教運動,突破運動等。應該視年青人「一代不同一代」並非「一代不如一代」。
突破機構接觸過成績最差的青年人,從全港20間成績最差的中學每間派出20個學生共400學生接受栽培,他們最終成為青年領袖;優質的學生同樣栽培,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劍橋大學來港交流生,突破也訓練他們成為學生領袖。
無論最差最尖端的學生同樣可以栽培,所以問題在於我們如何去訓練年青人,發掘他們的潛質好像雕塑般陶造。
第二的變革,可以從他世進入現世,從永恆的天國進入今生。天國有「已然未然」(already but not yet)特性,將天國價值放在今生的處境來看。
第三的變革,從個人到群體到制度,屬靈都有制度的,我們在世上有雙重的價值,不單是逃避、詛咒世界。啟示錄21章說到將有新天新地,先前的天地已經過去,列國要在城的光裡行走,地上的君王必將自己的榮耀(即最好的文化)歸與那城。世界不是消滅然後用另一個世界替代,而是更新的。
恩光書院的課程與一般神學院不同之處,神學院著重以聖經神學入手然後應用在今天,以教會為切入點;恩光書院從社會處境開始,涉及科技、政治、文化看信仰怎樣回應,兩者不同進路。神學院訓練的對象是牧者、信徒;恩光書院的對像是社會上各行各業的人士,在工作崗位上作鹽做光。大家定位也不同,神學院定位在個人在市場生活怎樣保持見證傳福音;恩光書院從結構系統,以信仰眼睛看世界,例如經濟、教育系統。